首页  >   社会  >  正文

一个令人尊敬和值得仰望的文化高度

——写在王金石先生中国画作品展开幕和他的《鄂东将军图卷》入藏“军博”21周年之际

(一)“大河向东流”,大河自古向东流!

在我的故乡湖北浠水却有一条与众不同的河,她向西流了千年、万年,养育滋润了一代又一代优秀儿女,一河两岸涌现了许多风流人物,流传着许多动人故事,千年文豪苏东坡也因这条河与众河不同的流向受到震动和启迪,写下《浣溪沙》词流传至今:“莫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这种积极进取的人生态度,感化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

这条河就是家乡人引以为自豪的母亲河浠水河!

在我的故乡浠水,当下有这么一个人,他一生只做一件事,这件事他一做就做了60多年。60年是人生的一个“花甲子”,他将他的这个“花甲子”全部用在了做这件事上,他做出的成果令家乡人引以为骄傲!

他60多年绘就的一幅幅水墨丹青,是家乡一段历史长河中最绚丽多彩的文化风景!                                    (二)长江之滨,昔日江南吴王故都鄂州与江北千年东坡赤壁黄州,隔江相望,近在咫尺。六月江畔的黄州遗爱湖,绿柳如墨,翠竹如黛,江风、湖风摇绿,湖面烟波浩荡,碧水盈天,气象万千,好一派迷人风光。       2023年10日这天,遗爱湖游人如织,湖畔广场正面花冈岩石塑苏子全身巨像,昂首屹立,满目含笑,衣袂飘飘,意兴遄飞,栩栩如生,似是在临风把酒,为这里正在隆重举行的一场文化巅峰盛宴弹冠相庆,抚掌道贺一一此时,来自状元陈沆故里、闻一多故乡的“乡土田园:王金石中国画展”在遗爱湖芸香阁,作为“黄冈市文艺名家推优工程"系列活动的重头戏拉开了展出大幕。 

金石先生精美的中国画佳作陈列在芸香阁整个画馆一二楼展览大厅,震撼了千万观众的心,给千年文风浩荡、如画如诗的遗爱湖和黄州古城新区送来了一场大美中国田园诗画的徐徐清风!                                                   作为金石先生的家乡人,身临其境,既沉浸在一种大美的享受之中,分享着他的中国画作品在这次展出中获得巨大成功的喜悦,同时情不自禁地想起他和他的《鄂东将军图卷》来……

这卷耗费了他10年最宝贵年华、积10年心血汗水凝成的百余米之长的《鄂东将军图卷》宏伟作品,是中国革命史画气吞山河的巨制,被中国画界专家誉为“中国的巴黎公社墙”!    这幅革命历史长卷21年前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

我常想,中国历代名垂青史的画家书家谁人没练过千缸墨水,谁又没临摹万卷书画,但真正留下来能让后世不忘的也不过凤毛麟角。王羲之之《兰亭序》,张择端之《清明上河图》……

其余的还有谁?还有什么传世之作?有的,作为国之瑰宝都被国家收藏,金石先生的《鄂东将军图卷》就在其中!这当然是家乡浠水了不起、了不得的奇迹!这对中国文化史和中国红色文化史何尝又不是巨大贡献!她是上个世纪家乡浠水文化史上开天辟地的一件大事,值得铭记,值得追思!

物以史传,人以物名,一个文化人一生奋斗下来,真正的经典有一二能流传下来,能被典藏就足够了,诗文是如此,书画也是这样,一本上下五千年中华辉煌文化史就是由这样一些令人仰望的文化高山和光辉灿烂的文化星河构成。书家、画家在人类文化历史长河中蔚为大观,我今天所说的金石先生,他长期生活工作(绘画)在故乡大别山南麓浠水河畔,正因为他长期生活在中国最基层,他所取得的成就和作出的贡献就越发显得难能可贵,就越发令人尊敬,令人仰慕!他是家乡大别山革命老区文化界、美术界的一面旗帜,令家乡人骄傲和自豪!

金石先生和他创作的百余米红色文化经典《鄂东将军图卷》,在中国近当代美术史上当之无愧地拥有突出的地位!

一个画家不在于画了多少作品,尽管那也很重要,但最后最重要的是他画了什么?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什么?说得更直白一些,就是世界接受了他画的什么?最后历史流传下了他画的什么? 否则不过匆匆过客而已。这方面谁说了都没用,都不算,得让历史承认,事实和时间最有发言权!

金石先生的《鄂东将军图卷》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作为珍品典藏,这本身就说明了他和作品的份量及价值!

很多人曾告诉我,相比较大都市那些著名大师而言,我家乡浠水的“布衣画家"王金石先生,是中国画坛隐逸在乡下民间的一位真正高手!

现在,黄冈市文联把金石先生的“乡土田园:王金石中国画作品展”作为“黄冈文艺家推优工程系列活动”的重要部分隆重推出,展期两个月,就是对这位德艺双馨的老文艺家和他的作品的高度重视;开幕这天,市委常委、宣传部长李初敏、家乡浠水县县委书记付宇等领导在百忙之中前往出席开幕式,表示热烈祝贺,体现了领导对金石先生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文艺家的充分肯定和深切关怀!                                                今年是金石先生的绘画艺术人生61周年,这时说一说他,说一说他的《鄂东将军图卷》,我以为是一件非常好、非常有意义的事!

特别是对于我们共同的家乡浠水!

据我所知,今年不仅仅是金石先生泼墨丹青艺术人生61华年,同时,也是他史诗般的红色文化巨作《鄂东将军图卷》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和贵州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发行21周年!

金石先生今年79岁,已进八秩之春,他就像他笔下的近千幅海量水墨丹青一样纯正,一样真实,一样质朴,一样厚重,一样智慧和富有诗意灵性,他硬朗挺拔的身板和风骨气韵中深藏着机智、诙谐与幽默。

我记得去年春上,在很多专贺他从艺60年的纪念诗文里,有人说:“王金石,在浠水,他就是浠水的王金石,在武汉,他就是湖北的王金石,在北京,他可能就是中国的王金石!”

这绝非是戏谑之言,说者肃然端敬,听者颔首动容,我认为,这就是圈内文化人心中和眼里德高艺高望重的金石先生!

表面看,说的虽然是平台对一个人成功的重要性,其中却饱含了对金石先生的敬重,当然还有遗憾和惋惜,但更多的则是对他绘画作品艺术水准的高度评价和认可!

真正的艺术只有高下之分,少有地方或城市大小和国界之别。                                                  金石先生在迄今近80年人生岁月长河当中,除了少年时代外出求学以外,他没离开他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没离开和他一样性格和天滋水韵的浠河。在浠水这方黄天厚土上,他执着地做着他所喜欢的绘画这件事,勤奋不怠地深耕在他的精神乐园之中,不为名惑,不为利诱,一心一意,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地向着他所追求的艺术高度跋涉,向着他理想中的艺术世界的广度和深度辛勤耕耘播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他就像故乡的浠水河一样,奔腾不息,永远向着一个方向,不仅汪洋恣肆,更多的是“静水”深流,一似如歌岁月,静静地却又是那般坚定执拗地向着自己认定的目标而去,一直到进入艺术的大江,汇入艺术的大海,九死而未悔,百折而不回……

从这个意义和他61年艺术生涯所取得的累累硕果来看,谁能说他只是浠水的王金石,而不是湖北的王金石、中国的王金石?!

对金石先生的评价定论,交给历史,交给时间,交给后人,也许会更准确,更公允!

在当代中国浩浩荡荡的美术界,金石先生的路和他的艺术生涯是一道奇异而瑰丽的风景,既不多见,亦不可多得!

这里暂且先不说他的作品是如何精美,如何有深意,如何让人震撼,如何少见,单就他创作的百米被画界称作史诗的《鄂东将军图卷》而言,这幅长卷不能说后无来者,但从目前来看,可以肯定,绝对没有前人!

不仅中国,即便世界也是如此!

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珍藏的这幅气势磅礴的《鄂东将军图卷》长卷,即使是在时过21年后的今天,说她独一无二也好,绝无仅有也好,绝对无人说“不”!

若论其幅制的宏大和绘制艺术的精湛,这幅巨型红色革命历史长卷在该馆绘画艺术珍品典藏中也是独树一帜的!

在中国革命史画这个领域,他堪称巨匠、大家,当之无愧!

他几乎将他的情感、心血、智慧、匠心,乃至生命都倾注到了这部史诗般的作品上!

正如当年接收收藏的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的专家和领导所言:“王先生,您的这部作品是无价的,她的价值不能用金钱来衡量!”

《鄂东将军图卷》是一部红色革命文化的巅峰之作!

在浠水,很多人只知道金石先生很了不起,画了很多很好的画,特别是画了像大别山主峰一样有高度的被中国 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的《鄂东将军图卷》,只知道他画了不少具有大师级水准的好作品,如极具个性的张显社会底层市井人物精神、风貌的人物画和极具浓郁生活气息反映农村田园风光 、灵性十足的中国山水画,他长期在基层没有享受也不可能享受大师级别的待遇,就以为这是他没有“走”出浠水的原故,因此为他叹惋……

其实,这仅仅只是看到了问题的一个表象,而没有看到金石先生的全部和真正价值,要真正了解金石先生,话还得慢慢地从头细说。

(三)一个人真正能够做点事,而且能够把事做得像那么回事,做出名堂来,特别是像金石先生这样把画画这件事做到这样的高度,说来轻巧,其实并不容易,并不简单!

云水多彩多姿亦有根,山水博大精深有系亦有源。

金石先生的老家在大别山下长江之滨、昔日鄂东长江大码头兰溪古镇的南面,后并入黄石西塞山对面长江北岸的散花北壤,这里是三国吴国孙策训练水军的地方,此地江湖相通,水域浩瀚,一望无际,以孙策策字命名的策湖至今烟波浩渺,碧浪滔天;三国时代吴国军事战略家、大将军周瑜屯军于此,传说这里是他在赤壁大战中火烧连营八百里、大败曹操号称的80万大军后“散花”摆酒犒劳三军将士的地方,散花就是由此得名的。沿江的兰溪、散花、巴河一带,历史上就是浠水文化教育的炽烈鼎盛之乡,金石先生就出生成长在长江之滨、第湖之畔、距离鄂东南名寺古刹天然寺不远的銀孔山下的王道士塆。

西塞山因为唐代张志和一首“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的名词和唐朝大诗人刘禹锡一首“千年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的七律而闻名遐迩,后来北宋苏东坡又来了一首词墨锦上添花。兰溪、散花也是因为传说中的陆羽和周瑜的故事而享誉长江两岸,这都是地域文脉使然。道教是中国儒释道三大教派之一,道教文化本身博大精深,悠久厚重。王道士塆也因为出名士曾在浠水享有盛名,这盛名非是一时浪得,从中可以看出不浅的中国传统文化根基的影子。至今说起散花的王道士塆来,很多浠水人仍免不了心生敬意,认为那是个很有文化底蕴的地方,非一般等闲之地。再加上周边还有天然寺、福主万年台、以及水泽风养的策湖等地域文化飞芬流芳,这地方就更加厚重,非同小可……

金石先生上世纪40年代中期出生在这里的一个耕读传家的家庭,父亲给他取了个金石的名字,既寄托了王家对这个孩子未来的希望,冥冥之中分明也敲定了这个孩子将来会以金石书画为生。幼年和少年时家乡那些浓郁的传统文化和地域文化留在他脑海中的烙印很深,历经几十年人生风雨至今仍难磨灭。这就是今天的人们所说的“环境影响人,文化造就人”的道理,也是灿烂的中华历史文化长河中《孟母三迁》的故事为什么至今还会作为经典流传不衰,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思想。

金石先生从小就有一颗被文化浸润的心灵,他很小就迷恋上了书画。15岁时,他的第一幅绘画作品就登上了浠水县报,轰动了当地一方天;时隔不久,他的另一幅反映农村风貌的绘画被当时的湖北省委机关报《湖北日报》刋用。全省第一报刊登了小小年纪的金石的画作,就更加了不得了;还有更了不得的是,郭沫若先生为勉励少年王金石,专为这幅绘画配了诗。

这成为当年浠水文化史上的一件大事和一段佳话。郭老的这首诗和他的这幅画一起刋登在1959年5月31日的《湖北日报》上,金石先生至今还珍藏着,墨香犹在。少年金石创造了浠水的文化奇迹,他被人们誉为浠水的“小画家”,和当时知名度很高的四大农民作家魏子良、王英、张庆和、徐艮斋一起登上了当时的浠水文坛,并和四大农民作家一起被评为“浠水县文艺战线十面红旗”之一。全县农村很多地方将他的作品复制成了壁画。金石先生的同龄人对当时的情景至今还记忆犹新。他本人到现在也还记得那时的良好文化环境。

这就是他一生注定必然吃文化这碗饭,走艺术这条路的开始!

(四)谈起自己的绘画艺术之路,金石先生念念不忘一个人。

他在前些时发给我的微博中还特别写到她。这个让他感恩一生的人,就是当年《湖北日报》的美术编辑王竹书。是王竹书老师发现了浠水的这个少年绘画奇才。

在《湖北日报》发表他作品后的那年冬天,王竹书冒着冬寒到浠水采访他。

当时的少年金石通过用他充满童趣的目光观察,用他满是好奇的童心思考,用他还显得稚嫩的手笔,画出了不少反映那时农村风貌的作品,包括被《湖北日报》等报刋发表的。他虽然表现出了一定的天赋,但那时尚缺高人指点,画画只是凭童心兴趣,在绘画理论上还是一张白纸。

王竹书慧眼识珠,她不仅教了少年金石绘画的基本技法,而且传授给了他有关绘画的基本理论知识。这些知识虽然谈不上深奥,但万丈高楼平地起,这些并不深奥的绘画理论知识对他后来考上“湖艺”却很有帮助,到“湖艺”几年专业学习,更是为他今后的发展垫好了底子,给他的世界亮开了一片蓝天,他的眼前豁然开朗。这也给他未来的绘画事业插上了腾飞的翅膀。

王竹书老师回到省城武汉以后,并没有忘记和丢下金石这个遥远乡下的农村伢!

王老师记住了浠水散花王道士塆这个喜欢画画的少年,她不仅在离开浠水时将她多带的画笔纸张送给了她认为将来一定在绘画方面大有前途的少年,回省城武汉后还隔三差五地不断给他寄来画笔和画纸等,还附信对他画画悉心地进行指导。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得到王竹书老师的指点和帮助,他画画更勤奋更刻苦了,他的画技进步也很快。               这时的金石年龄虽小却很有志向,他不满足现状,他想,要是能够找到一个专门学画画的学校就好了,他求学求知若渴,迫切希望上美术学校学习!

这时,他想起了一直以来都在关心他的王竹书老师,于是斗胆给王老师写了一封信,问“有没有这样的学校”?

王竹书老师很快就回了信,并随信给他寄来湖北艺术学院美术系的招生剪报。这年“湖艺”在全省设五个考区,王老师建议他迅速到就近的黄石考区报考。这年,他还不满16岁!

这是少年金石第一次出远门。

那天一大早,他按王竹书老师的指点,独自一人翻山越岭,步行10多里路,赶到长江边上的兰溪河西渡口码头,搭乘停靠在那里傍晚到黄石市的“汉九班”小客轮。当这个年仅16岁的农村少年怀揣理想和憧憬,第二天上午东跑西赶好不容易找到黄石市文教科时,负责招生报名的人却告诉他,按照招生简章规定,他不符合本科报考条件。仿佛数九寒天当头挨了一瓢冷水,他的满腔热情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他满怀希望而来,结果空喜白跑一场,心里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万般无奈,只好一脸失望而归。

但是无巧不成书,半个月后,也就是1959年的7月10日这天,他意外收到湖北艺术学院的“考试通知书”,开考时间就是当天——7月10日。

啊,今天开考!

他手捧通知书一下子懵了……   怎么办?去吧, 晚上才能赶到黄石,当天上午第一场最关键的考试早已错过了,不去吧,就彻底失去了这次难得的考学机会!

他不甘心!

不甘心的少年金石心一横,倔劲上来了,他像上次一样,独自一人赶了10多里路,搭船过江,于当天晚上9点赶到黄石市文教科招待所,见到了招考老师。

接待他的两位老师,一位是男老师,另一位是女老师。他一身地道农村小伢的旧衣着,颈上还戴着“银项圈”。

女老师见到这少年未脱稚气的模样,忍俊不禁,笑着,一会儿摸摸他的头,一会儿弄弄他脖子上的“银项圈”……

当时,在黄石市文教科招待所客室里,只有他一个考生,两位老师小声地商量着什么,他听不大清楚,但看得出他们的表情是喜悦的。不一会儿,男老师拿来一只有把的白搪瓷缸子,插上一把红柄牙刷,旁边放一条捏变了形的牙膏,两位老师摆弄了一番,摆上纸和笔,便叫他坐下来画。

大概是怕他紧张,两位老师一边叫他大胆画,一边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就画这个么?他很自信,觉得不难。

因为王竹书老师自去年冬天采访他以后,和他一直保持通信,并将新闻纸,素描静物书籍资料,甚至连铅笔、炭笔,橡皮擦儿、削笔刀等微小画具,都夹在画纸和资料里面,一卷一卷寄到他那很有文化底蕴的小山村。恩师对他的关心指导无微不至,半年多时间,他临摹了不少,所以,面对眼前这组静物,他胸有成竹,很有把握地画了起来。

大约40分钟,招考老师进来了,他们看了画,喜形于色。看得出,两位老师很满意。一番悄声商议之后,男老师就用铅笔在画儿的右下角留白处,重重写下一个“4”字,底下又加两道杠杠!

这显然就是考试分数呀!

这决定命运的标记啊,立即烙在了他的心头。

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喧嚣的工业老城开始静下来,老师边收拾,边问他住下没有,他深怕男老师留他跟他一起睡,若是那样,他会紧张得整夜睡不着,那势必会影响第二天的考试,他很担心,就硬着头皮说住下了。

听他如此说,招考老师就没有留宿,临别前告诉他,明天到黄石文化宫,继续参加其它科目考试。说罢就目送他出了门。

夜里,工业之城黄石虽然嚣声渐渐远去,但仍然火炉一样的热天,火炉一样的热地,连树上的知了也停止了歌唱。外面夜色朦胧,街灯昏黄,出了门之后,小小年纪的金石一时竟不知该向何处去……

深夜,他漫无目的漫无边际地走啊走,走着走着,突然想到江边的码头候船室,那里有通宵候船的旅客,有人他就不怕了。

他边走边回忆来时的路,经人指点,他来到轮船码头后,找到了候船室。

深夜的候船室里,灯光暗淡,空荡寂静,只有几个旅客,有的坐着,有的转悠着,懒散的涛声有气无力地拍打着江岸,慢悠悠,微波浅浪,一浪一浪,如摇篮曲,好像是在“哄”着旅客在那里耐心地等船。

他毫无睡意,顺手捡起一条废弃的编织草袋,走出候船室,爬上废弃的铁路路基,席地而坐。

他没吃也没喝,不渴也不饿,刚才考卷上的那个“4”字,还有那“两道杠”,却不停地在他的脑海里翻腾。他反复揣摸,当时不少行业都在仿效苏联“老大哥”的做法,教育也是如此,他想,若按苏联“5分制”,考了“4分”,就有希望;若按中国的“百分制”就惨了!他又寻思,“不对呀!”即便画的再差,也不至于只考“4分”呀……

这时,招考老师的满意表情和语气又在他眼前浮现和回响,给他增添了几分底气。这个农民的儿子、乡下伢呀,当时胆子还小,见识还少,又无人点拨,好多事对他来说又都是第一次,一切对他都是陌生的。他想着想着,怎么也想不出个让自己放心的头绪来,他就这样,仰卧在废弃的铁路路基上,怀揣一个大问号,素面朝天,他想问天上的星星,星星眨着眼睛似乎不想说话,他想问月亮,月里嫦娥似乎在抿着嘴儿笑,好像也不愿意言语;他辗转反侧,怎么也猜不透,一直到身心疲惫,才枕着江上夜半的涛声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他按时走进黄石工人文化宫,参加色彩考试。色彩也是考静物,他记得他当时画得很自如,很轻松。画那静物对他来说,用今天小哥的时髦话讲,那真是“小菜一碟”!

这时,他又想起了王竹书老师对他的教诲。

文化课考试,他记得语文卷子中有这么两道问答题,一是问“中国新文学奠基人”是谁?他不假思索就填上了“鲁迅”,“蒙”对了。另一道题问《子夜》的作者是谁?他想写茅盾,但又没把握,就“蒙”了个“老舍”。后来才知道,这是张冠李戴。历史试卷,也有类似问题。金石先生今天回忆起来,感到好笑又好有趣。

第三天上午考政治,下午体检。体检之前,他荷包里的钱却用光了。

在黄石异地他乡,他人地生疏,举目无亲,想借钱体检根本找不到熟人。没钱就不能参加体检,无助的他,第一次尝到“一筹莫展”的滋味……

为了不错过体检,他上午考完政治,下午就迅速搭船返回兰溪,他想回家凑钱,但在河西上岸后却犯了愁:回家即便能够拿到钱,步行一个来回就是20多里,根本就赶不上体检……

天无绝人之路,在兰溪搬运站,看管图书的朋友小袁主动出面从盐业公司杨会计那里借来3块钱,帮他解了燃眉之急。尽管经过一番周折,但很庆幸,他赶上了下午的体检,而且一路顺利过关。

几天的考试就这样结束了!

真是吉人自有天“佑”!

8月中旬,他收到黄石考区初榜录取通知书;8月底,又收到全省复榜录取通知书。

天助斯人也!

他终于美梦成真,考取了湖北省美术的最高学府一一湖北艺术学院美术系(今湖北美术学院)。

入学后,他才知道两位招考老师,一位是全国著名山水画家蒋贤哲老师,一位是全国著名粉画家陈十梅老师。他戴“银项圈”考“湖艺”,一时成为老师之间的笑谈。

50多年过去了,斗转星移,物非人亦非。一代恩师难忘,一场师恩难忘!

在金石先生心里,那年的7月10日,总是让他那样梦魂牵绕,那样难以忘怀……

(五)和当年很多人一样,他在“湖艺”几度春秋,几载寒暑,术业专攻,学有所成。正当他满怀希望满怀喜悦迎来毕业的日子,却赶上三年自然灾害国家对国民经济进行调整,他们那批学生没有拿到毕业证书,也没有统一分配工作,学校通知他们回到各自的原籍。他来自农村,按规定要回到老籍。他回到浠水后,但没有回王道士塆。他执意想留在县城找个画画的事做! 当时,他的很多同学为了改变命运放弃了绘画专业,通过关系找到与所学专业风马牛不相及的“正式工作”,他想改变命运的愿望也很强烈,但他却不愿意改行放弃画画,因此好多年都是以临时工的身份在县纺织品公司画那个年代流行的宣传画。

“只要是画画,不脱离美术专业,干临时工也行!”这就是当年的金石先生!

“明珠”蒙尘也生辉。做临时工画画的金石先生,少年时在浠水就有“小画家"之称,名气就很大,后来又在美术名校“湖艺”深造,正宗科班出身,画技当然就更是好生了得!当时他又正值年轻,风华正茂,一个纺织品公司临时工的身份怎么能留得住他这个很多人心目中的“困龙”!

在那个文化缺失,文化人才匮乏的畸形年代,他遇到了重视文化和文化人才的县委、县政府领导和县文教局领导。他们在那样恶劣的环境里,顶着巨大的压力,保护和“抢救"了不少文化人才。如果他们不重视文化,不重视文化人才,金石先生也许就不会有今天。想当年,他一没“后台”、“靠山”,二没钱物送人, 只有一身画画的本事和一个不爱求人的“犟"脾气,凭什么就进了当时在全县很引人注目的文化“圣殿”县文化馆?他不就是因为绘画在浠水出类拔萃,才由一个当时很多人都瞧不上眼的临时工被选拔到了县文化馆,成为全县业余美术创作辅导的专业骨干么!后来还转成了国家专业文化干部,再后来还是因为他是浠水难得的文化人才,绘画成果突出,组织上又先后优先安排解决了他老伴的商品粮户口和正式国家职工的问题。

那时候,解决个正式工作,解决个商品粮户口,“农转非”有多难?是多大的事啊!

忆当年,金石先生曾经很感动地告诉我,为了解决他的正式国家职工身份,领导硬是在暗地里将他的名字“按”到县杂技团特招演员的名额里,使他端上了当时很多人都望尘莫及的“铁饭碗”。这一方面说明了在那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年代,县委、县政府对文化和文化人才的高度重视,同时也说明金石先生在浠水文化界的影响之大,他在美术绘画方面确实是难得的人才!不止是他一个,当时在浠水名气很大的彭友元先生,也是因为在文学创作方面成就突出,被县文教局从乡下一个偏远的叫“三台”的学校调到县文化馆从事专业文学创作和辅导,后来写出了很有影响的长篇小说《洪帮硝烟》和《红夜》等脍炙人口的文学作品。从那个年代过来的人都知道,当时该有多少人连做梦都想成为一个公家人,更何况是国家专业文化干部!若不是当时的“小环境"好,这天上的“馅饼”怎么会落到临时工金石先生头上?                                                  当年日子虽然过得很清贫,但看得出来,金石先生对那时的有些人有些事,那时的温暖,是非常感念的。                 他是个有良心的人,也是个有良知的艺术家!他不记人过,不忘人恩。他一生虽说是只做一件事,除了画画还是画画,但在他身上做人的良心和作为艺术家的良知从未泯灭!

金石先生追求的艺术人生,其中就包括着他做人、做艺术家的良心和良知,德艺双修双馨',是他毕生追求的至高人生境界当中的一对双璧。几十年如一日,这样的追求和修为从未间断,这就难得!

在眼下的艺术界,画画画得好的不少,“钱奴”就更多,难能可贵的是,金石先生具备这个时代最珍贵也是最欠缺的良心、良知,或者说是一种真性情和高境界!

如果不具备这些,他很可能就会停留在仅仅是一个画画儿的画匠的层面上,而绝对画不出像《鄂东将军图卷》这样的史诗巨作,也想不到画这样的恢宏巨制!

(六)他创作《鄂东将军图卷》的起因,看似是由一两个偶然的事件在他大脑里激发出的超强艺术灵感,但却是他一生积淀的必然。

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改革开放开始不久,人们的观念一夜裂变,神州大地一时商海波涛汹涌,巨浪滔天。涌动的人流,熙熙攘攘,皆为利来,皆为钱往……

文化人也食人间烟火,怀着发财梦跳商海的也不少……

但金石先生更忠诚于他的绘画艺术,他坐如钟,站如松,不为所动!                                            别人辞职“下海”发财,他却请创作假到大别山深处写生,甚至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他也义无返顾,心里仍然是只有他的绘画艺术事业这“一根筋”,甚至不惜以“停薪留职”为代价,“排除干扰”,一门心思去创作《鄂东将军图卷》……

10年了,10年创作“将军图”,有人下海发财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好日子,他却痴心不改,坚持走自已的路,押上身家性命创作“将军图”,“10年磨一剑”,险些儿倾家荡产。别人一人发财全家幸福,他却“磨剑”10年苦了自己苦了全家。在那个年头要论发财他的机会并不比别人少,如果是那样,日子过得不说比别人更好,但最起码不会为了“将军图”创作经常去借贷,有时甚至搞得家里债台高筑,揭不开锅。没办法,他的心不在发财上,只在画画这件事上,他一生认定了只走这条路,画画就是他整个人生的全部,就是他的性命!

艺术高于一切!除此,他再别无欲望,别无所求,别无选择!

那年那月的那一天,一生只走一条路、只做一件事、请了创作写生假的金石先生,在“一切向钱看”的狂潮下,背着行囊和画夹,逆行在大别山疯狂出山奔向山外大商海的人潮中,进入大别山主峰下的英山县崇山峻岭里的桃花冲。别人出山他进山,这在当时成了一道逆潮流而动的别样风景。

高山上的草盘镇的一位文化站长陪着他,走在大山里的一条山道上,歇息时,他突然发现山边崖畔荆棘丛中有一串露出来的纸花在山风里飘扬。

那时清明节过了不久!

他心里一怔,寻思这苍茫的很少人烟的大山深处哪里来的这一串似是祭奠亡灵的花朵?

虽然历经山风山雨洗礼,这花儿却依然在风中显得那么鲜艳!

他要看看祭奠者在这荆棘丛中究竟祭奠的是谁?是某一位古圣贤?还是某一位高官?或者是某一位巨富?

这里埋葬的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顾丛生的荆棘,用双手爬开一条路,慢慢地钻了进去。

文化站长见此大惊,连忙急呼;“去不得,去不得,这里草深林密,里面有毒蛇,赶快出来!”

“没事,没事,放心,都是些野刺和野草。”荆棘丛中传出金石先生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坚定与执着。

深谙山里情况的文化站长急得团团转……

“你看到了什么?”

原来,这是两具无名烈士的墓碑,是1950年由当地政府有关部门立的,碑上有一颗五角星,因为几十年饱受大山里风霜雨雪的侵蚀,碑身斑驳不堪,上面长满青苔,他看得非常清楚,他用手将碑身擦拭得干干净净,将上面的碑文一字一句抄录下来,然后在碑上抚了又抚,摸了又摸,就着草地拜了又拜……

“是两座无名烈士墓!山里的老百姓没有忘记他们!”

此时刚从荊棘丛中站起来的金石先生,一头草屑,他的嗓音有些颤抖,有些沙哑,有些哽咽,他是个内敛的人,他把这一切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他千万没有想到,此时的山外,商潮滚滚,在这大别山深处却还有人没忘记祭奠革命先烈!

他心里涌起一阵感动的热浪…… 人间还有真情在啊!

文化站长对这位来自浠水的文化同行不禁肃然起敬,他一声不吭,与金石先生形影不离,铿锵的脚步更加有力!

多年以后,提起当年的往事,人们还感慨万千:在那样的年月里,王老师还有那种情怀真是难得,他是文化人的骄傲!

金石先生回来后,连夜将在大别山里的发现画成了一幅画,题名叫《战友》!

这副画以大别山为背景,画的是一名老干部面对无名烈士墓,背向着山外的滚滾商尘……没想到这幅“不合时宜”的作品,在一次画展上却引起了轰动,而且获奖!

这仿佛是对那时有些人被金钱拜物教扭曲的灵魂的一次无言宣战!

这次到大别山写生,无意中发现无名烈士墓,以及不久在新闻媒体上看到长篇报告文学《两百个将军同一个故乡》,掀起了他心中难以自抑的创作巨澜……

一直生长生活工作在大别山革命老区的他,对大别山的革命历史是了解的,他心里常常涌动和澎湃着对曾经战斗在大别山的将军们的深深崇敬之情,他热爱脚下的这片红色热土太久,太久,太深,太深!

面对繁华的闹市,面对安稳而幸福的生活,他深感来之不易!他深感牺牲的革命先烈的伟大!深感将军们的顶天立地!

黄冈大别山是200多个将军的故乡!

大别山是将军和无数革命先烈的摇篮!

每每想起这些,他就彻夜难眠,心潮澎湃……

多少个白天……

多少个夜晚……

他都在思,他都在想!

他多么渴望画一幅气吞山河的大别山红色革命英雄图卷,将当年的血与火呈现在人们面前,告诉大家千万不要忘记过去!不要忘记革命先烈!不要背叛!不要数典忘宗!

他还要给那些生活在灿烂阳光下的醉生梦死者猛击一掌:今天的幸福是多么来之不易,千万别不珍惜呀!

上述的无名烈士墓和报告文学《两百个将军同一个故乡》,点燃了他心中创作“将军图卷”的激情之火,他多方收集革命史料,他日以继夜地研看,一遍,两遍,三遍,有的无数遍……光研究史料的笔记就写了上百万字!

那些几近被尘封的大别山的鄂东将军和他们动人的辉煌历史史迹,在他的心中,在他的脑海,一个个鲜活起来!

他的心灵一次次受到强烈震撼,他的灵魂一次次得到洗礼、净化和升华!

经过精心策划,一部史诗性的《鄂东将军图卷》巨幅创作方案终于在他笔下形成!

形成的方案,只是个人设想,要真正付诸实施,却是一项浩大而又纷繁复杂的系统工程,当时的“气候”也不利于实施这样巨大的系统工程,更何况开始时这些都是他的个人行为!

但金石先生坚信,没有老一辈革命家的巨大付出就决不会有今天人民的幸福生活,就决不会有新中国!

“《鄂东将军图卷》是为中国革命作出了巨大贡献和丰功伟绩的革命将军立碑立传,决不会错!我就是拼了身家性命也值得,也应该,也在所不惜!”

没想到有人却说,都什么年代了,经济社会,一切向钱看,大家都在搞钱,再搞这样的题材,吃力不讨好,有什么意义和作用?

也有人认为,这样大的题材不是一个小小县文化馆画画儿的干的事,县文化馆的人不适合干这样的“大活”!

有的还说,王金石这是“痴人画梦”!断言他干不了!

有人甚至等着看他的笑话!

还有人出于妒忌,处处设障……

山雨欲来风满楼。对于一介穷书生的金石先生来说,当时压力很大!

但压力归压力,他心里的动力却像地火一样运行,燃烧!

这动力不是金钱给的,也不是权力给的,而是他自已给自己找的和加的!他说,为中国革命和我们的今天牺牲了那么多革命烈士,大别山鄂东这么多将军为共和国的诞生作出了那么巨大的贡献,我如果不把他们画出来,就愧对革命先辈!

一个画家的良心、良知和职业操守何在?

文化人又何堪!

这个浠水河的子孙夜半梦中醒来,发誓就是豁出去了这条命也要把《鄂东将军图卷》画出来!

命可以豁出去不要,但做这件大事首先需要大笔的资金,钱从哪里来?金石先生家里当时不宽裕,他的三个孩子分别在上小学、中学和大学,老伴在单位做临工,自己的工资才够一家人免强过日子,到各地收集资料和到大别山革命老区采风都是他自已掏的费用,家里早年的那点家底都被他掏空了,再这样下去实在是难以为继……万般无奈,他想到争取上面立项,但立项一时又申报无门。在这种几近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他冒昧地给当时的湖北省委宣传部长王重农写了一封信,并付上了方案。

在当时的情况下,竟然还有人没有忘记革命先辈,提出这样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的创作,王重农部长认为很不简单,便批示给予支持,同时派人到浠水了解和考察金石先生的创作实力。

考察完后,省委宣传部很快下达了正式立项批复。

那个时候不像现在,只要上面立了项就不愁费用,那时宣传文化部门的经费也是捉襟见肘,上面拔下来的钱非常有限,立了项,省里虽然能拨点项目专项资金给予一定的支持,但主要的资金还是要县里出,殊不知县里更困难。实际上,不少钱还得金石先生自己私人继续掏和另外想办法。

当时确实太穷啊,最困难的时候,他到河南新县、光山、安徽金寨等地出差收集史料,连车票钱都是老伴从她在文化馆鼓书场看门收票的那点务工收入里拿给他的……

从上世纪80年代末到本世纪初的整整10年,王金石从《鄂东将军图卷》草本到108米长、1.8米高的《鄂东将军图卷》最后定稿,那10年是金石先生没日没夜拼了命的10年,他几次几乎累得晕倒在将军图前;那10年还是他家里最穷困潦倒的10年;但那10年也是金石先生精神上最富有的10年!

在谈到“将军图”漫漫10年艰辛创作路时,金石先生告诉我:

“将军图”是一幅革命历史人物画卷,既要艺术塑造,又要保证不失历史真实,这类题材往往令人望而却步。尤其在经济大潮中,与现实不沾边的创作,有谁愿意涉及?整个社会商潮涌动,谁又能静得下心来?

创作“将军图",承受一些有形无形的类似如好心人泼过来的几瓢“冷水”之类的精神打击还不算什么,物质上最难解决的经济困难咬紧牙关勒紧裤带最后也能想办法克服,比经济更难的是“将军图”创作所需的历史资料的收集和绘画语言形式的突破等。漫漫10年艰辛创作路,就像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不仅有“大渡河”,有“泸定桥”,有“乌江天堑”,更有难过的“雪山草地”!真正的艺术高峰真的跋涉攀登起来,那沿途不仅有迷雾重重,隐藏在雾里的未知高山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关更比一关难,有时甚至是举步维艰,一步三叹!

金石先生回忆当年,告诉我:“将军图”的选题是一个“激情准备阶段”,着手创作则是不断“挑战自我”的一条漫漫远征路。" 它像巨石一样压在金石先生的心上。那些像山一样挡在他面前的极限挑战,真的好难好难逾越!

但这些很难逾越的雾里高山都一一被他征服了!

这需要多么坚强的意志和顽强的毅力!

首先,一卷“将军图”革命史诗,浓缩的是两百多个鄂东共和国开国将帅的光辉人生,展示的是他们一个个栩栩如生、叱诧风云的为人民为建立新中国出生入死的光辉形象!一个将军就是一座令人仰望的高山,200多个将军聚集在一起就是一道巍峨壮观的山的万里长城!

横在金石先生面前需要他征服的第一座高山,就是收集这200多个将军的资料,只有占有足够的材料,熟悉了他们的历史,个性,然后才能从中寻找到塑造他们一个个各不相同的形象感觉,才能再深入构思和构图。而这些材料历史久远,人物众多,历史事件,战争场面,人物形象,还有枪械、导具等等,收集起来谈何容易!正如著名画家、著名美术评论家、时任湖北省文联主席的周韶华先生所言,王金石所面对的是一个“未曾经历的丰富浩瀚的对象世界”!

不说其他辅助材料,仅仅是200多个将军的单个材料汇集拢来,那是个什么概念,那是一片五彩缤纷的材料的海洋世界。不说熟悉,就是找都难得找! 为了创作需要,最难找也得找!金石先生知道,仅凭手头现有的文字资料要完成如此巨制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史籍门类繁多,相关文字资料又是那样匮乏,图片资料更是需要从头搜集,加之还有后面那样大量的繁琐细致的案头工作……

他在动笔之前,至关重要的第一步就是走出去!

(七)1990年3月,在县文化局主要领导的关心支持下,金石先生搁置文化馆当时每个人必须完成的经济创收任务,怀揣3000元借款,冒着料峭春寒上北京一一他走进中国军事博物馆,走进中国历史博物馆,走进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他在这些神圣又神秘的殿堂里,仔细地看图片,认真地查资料,一笔不苟地画实物,不厌其烦地找数据,作记录,买史籍。

在革命先辈精神鼓舞下,他每次进馆就是一整天,饿了吃一口自带的冷馒头,累了就在馆内的加长椅上躺一下,硬是将需要的资料从浩如烟海的资料库里大海捞针般寻找出来,一笔一笔摘抄到本子上……

1990年下年,他将这些资料依次整理,开始进入繁琐的案头工作。                                                         在整理过程中,他吃惊地发现忙了大半年,尽管拥有的资料不少,但真正用于满足创作需要还远远不够。没办法,他又从头开始,“从战争中学习战争”,按照200多个将军在不同历史时期的革命活动进行分类,彻查已经有哪些资料,还缺哪些资料,这些材料应该到哪里去搜集,每一步,每一个环节,他都想得很仔细……  他不愿意自己稍有的疏忽,导致在创作中出现那种因资料缺失而引起创作的“断电"。

为了掌握详尽资料,这一年他又多次往返于红安、麻城,以及河南新县、光山、潢川、固始等地。他就这样风里来,雨里去,县内县外,省内省外,从鄂东到武汉,从武汉到北京,反复不停地跑,不断地对号入座,缺什么材料补什么材料。有些材料在省市县这三级找不到,这年寒风刺骨的12月份,他又冒着严寒再次上北京,周而复始,出出进进、进进出出北京几大博物馆,一直到将所要找的资料查补齐为止。仅抄写的资料就有几十本。     为了熟悉细研这些资料,从北京一回来,他便日以继夜地埋头在材料堆里,将自己融入革命历史之中. 在堆积如山的革命历史资料里,他苦苦寻觅,有时,被他苦苦追寻而一时又找不到根据的人物形象,竟然神奇般地在梦中出现,成为他塑造将军人物形象的依据,这使他真切地体会到什么叫“心诚则灵”。   有人说这是那些过世的将军们被金石先生的精神所感动,显灵了!

搜集革命历史资料,感悟革命历史事件和革命历史人物,追寻将军们的革命历史足迹,贯穿了“将军图”创作的全过程。“将军图”创作10年,金石先生一直处在“身在今天,心在昨天”的无我境地,他的全部身心都沉浸在了那些血与火的历史烽烟中!

历时两年700多个日日夜夜,跨过了200多个将军海量资料搜集难关和完成对所有资料的细研细看以后,金石先生这才将全身心转移到潜心创作上。正在这时,又一座更难逾越的高山穿过历史的迷雾横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创作去路!

“将军图”是表现革命战争年代的军人形象,人物造型既不能 “脸谱化”,也不能一味突出战争的惨烈而忽视正面刻画,“千军万马”既要讲整体,又要有画面节奏感,特定历史,特定符号,特定环境人物动态等。每一个步骤,每一组画面,随时都在严峻地考验着金石先生的创作手笔。

为了统一全卷,他先后以大半年时间反复构图,反复试笔,大稿小稿,长稿短稿,自我反复肯定,反复创新,然后又自我反复否定,反复废弃,尽管如此循环往复,使尽浑身解数,用完二十八般武艺,在形式语言上还是无法突破……

在那些日子里,为寻求合适的形式语言,他在痛苦中求索,在绝望中奋起,不知在煎熬中度过了多少日日夜夜,虽然无法突出重围,但他毫不气馁,坚持走一步看一步,在探索中一步一步地艰难前行……

在构图的困顿中,为了寻求感觉上的突破,他将目光紧紧盯在中国第一将军县红安。他不顾长途奔波,多次到红安七里坪深入体验生活,尽管一次次无功而返,但他仍锲而不舍,百折不挠,初心不改,无怨无悔,不找到合适的形式语言,誓不罢休!

最后,在无数成功者身上应验了的那句至理名言“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终于在他身上应验了。             那年清明节前夕,正在七里坪体验生活的金石先生,在清明节这天起早返回红安县城,准备搭车赶回老家祭祖。来到县城,他首先赶到红安烈士陵园,在陵园管理单位指定的地方鸣放鞭炮;在烈士纪念碑前敬献花圈,祭拜军魂;在冥冥之中与先烈对话,祈祷再度升华境界,净化心灵,希望先烈们在冥冥之中能够助他一臂之力,帮他打开心窗,突破重围!

先祭先烈后祭祖。清明祭祖后,他再次返回七里坪。这次,他真的有了感觉,笫二天,当他漫步在长胜街头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长胜街那起伏弯曲的古街巷,宛若一条历史长河,瓦灰色的老砖墙,神奇般地“点化”成一巷灰颜色的“红军军服”,依次望去,绵延不绝……他顿觉这就是一幅完整悠长的历史画卷!面对那一块块砖砌,像壁垒,似长城,他想,这不就是梦寐以求的“长城”感觉吗?沉沉一线,竟神奇般地呈现在他的面前,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立即从七里坪赶回浠水,马不停蹄,迅速挂纸上墙。他参悟长胜街,借鉴浮雕的雕凿体积感, 以“老砖墙”为画面背景,以版画黑白灰的明暗为基调,以突出“长城”形式感统一全卷。绘画语言确立以后,他就先试画10多米草图大稿,数日铺陈,再通幅观照,“将军图”的基调效果就这样出来了!他深感“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历尽几多艰辛,经过几多痛苦,艺术形式终于找到了,他自感突出了重围,情难自抑,不禁长长地嘘了一口气。

艺术形式统一了,绘画语言找到了,他就以这种手法往前画,放胆前行。然而,当草图画至20多米的时候,他渐渐感到催生人物动态的招数已经使尽,再往下画有些力不从心,而此刻画幅的历史时段还没有走出“黄麻起义”,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他才感觉到“将军图“创作的“万里长征”才刚刚迈出笫一步。他切肤般的深感在这幅巨构中刻画众多人物是何其之难!这么多性格各异的人物只能“千姿百态”而绝不可雷同,这是基本原则!但那么多人物“动态”又该如何延续变化呢?“意吁兮,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前面的大山刚刚翻过,没料到眼前又突然横出来的这座高山更难逾越!                                 这就是艺术的变数和一时难为人知的艺术奥秘及玄机!此时,他感到自己真的有些“山穷水尽”了,“将军图”画到这一步似乎再也无法往前推进。他深知自己的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他眼前顿时一片迷茫……他的心情和时间仿佛同时被疑固在1990年11月份的落叶悲秋之中!

关键时刻,深谙创作艰难的县文化局主要领导同意了他的请求,及时组织草图观摩会,并且亲自到武汉逐一敲开专家的大门,请来了时任湖北美术院院长的陈立言,湖北美术出版社副社长、总编贺飞白,湖北日报美编、画家杨奠安,湖北美术学院教授方长江等一行8位专家和领导,为“将军图”把脉问诊。                             金石先生心里当然清楚,搞专业的人不爱看“热闹”,而重看“门道”,他们也不在乎创作过程而在乎创作结果。身为作者,他这时的心里很复杂、很矛盾,专家请不来他着急,请来了他又担心,甚至还有些后怕。因为这段草图他反复画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有这个模样,专家们观摩“会诊”他当然求之不得,指点迷津更是他的所望所盼,但万一被“枪毙”了怎么办?这并非没有先例。一旦“枪毙”就没有回头路可走。被邀请来的专家尽管都是他早年“湖艺”的大师兄,但彼此的专业水平,还有因地位悬殊等因素,早被无情的历史时空拉开了距离,他心中不仅没有什么“优越感”,相反压力山大!

“草图观摩展”设在县文化馆三楼,20多米长的大草图与其说是草图,倒不如说就是一段正稿。          跟真人真物一般大小的 “一大队人马”,如 沉沉“一堵大墙”圈满大厅,看似像“长城”,雕塑感强,很有气势,但这毕竟是他自己的感觉,好歹优劣,还有待省里来的专家认定。

观摩开始,当专家们走进展厅时,他就如考生面对考官、“人犯”面对法官、病人面对医生,拿考卷结果、判决结果、医检结果,心情异常紧张。他画“将军图”没有退路可行,假若专家一口否定,他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表现形式,那势必全功尽弃,如果真是那样,那将如何收场?他能不紧张吗?

此时,为创作“将军图”心理上已经伤痕累累、身体也不堪重负的金石先生,一颗高悬的心忐忑难安!

参加观摩会的不仅有省、地专家,还有县“四大家”分管领导,地、县宣传文化部门主管领导,媒体记者,以及文化馆的领导和部分同事,一共30多人,整个大厅济济一堂。观摩“会诊"会上,专家们对草图分别提出的许多宝贵意见,使他深感受益。而真正给他稳定、给他解困的是湖北美术界的两位重量级的权威人物:一位是贺飞白,他讲观摩“将军图"的第一感觉,称“将军图”是“一座中国的巴黎公社墙”!赞其雕塑感极强,很有冲击力!他认为,作者找到了绘画语言,远远超出他的预想效果。另一位是陈立言,他的指点如醍醐灌顶,给金石先生明确了下一步整个“将军图”的创作思路:手法不变,淡化情节,以“肖像画”形式去组合人物!一语提醒梦中人,如拨云见日,点石成金。令金石先生茅塞顿开!专家们的肯定和点拨,掀掉了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巨石,在关键时刻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同时,也为他把握全卷激活了创作思路,坚定了他的创作自信。为支持他的创作,专家们不顾旅途劳顿,当晚,在县宾馆破例为县有关领导泼墨挥毫赠画至深夜。这份情义,同样令金石先生没齿难忘。

(八)关键的几座大山被搬掉被征服了,按说,金石先生前面的创作之路,应该是海阔天空,一帆风顺,但人世间哪里有这样顺风顺水的路可走?金石先生好像是专门为经受磨难和战胜艰难困苦而来到这个世上的。

在现实当中,一些人为因素造成的障碍和干挠,常常让金石先生如骨哽在喉,欲哭无泪,徒叹奈何。他三个孩子当时正在读书,家里经济不堪重负,“将军图”创作经费更是困难重重,他将自己的家底和工资贴进去还解决不了问题,最后连外出采风买车票的钱也不得不由老伴从自己那点少得可怜的务工收入里拿,搞得家庭收支经常入不敷出,遇到“坎儿”就全靠个人借贷。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有时连上面拔下来的一点专项经费也得不到保证……这让脾气倔犟、性格耿直、处事认真的金石先生怎么也想不通……

“将军图”的画幅大,势必要有相应的画室场地。金石先生在原来的文化馆二楼画室还能免强施展,没想到草图观摩会后,二楼的画室却被人为地迁到文化馆后院的小瓦房里。那间小瓦房是废弃的原职工宿舍,当年鉴定为待拆危房,内面低矮破旧,阴暗潮湿,夏天蚊飞鼠蹿,霉气熏人。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长年在里面开灯作业。老伴每年都买回大捆大捆艾叶把,驱蚊驱瘴。这还不说,更难的是小瓦房墙单瓦薄,漏洞百出,晴天太阳射入的光团点点,雨天“叮咚”漏滴溅得脏水满屋都是。即便如此,金石先生还是咬紧牙关,负重前行,硬是在那间小瓦房里“闭门谢客”三载,历尽艰辛完成了“将军图”全卷草图初稿。在以后漫长的6年多时间里,如此艰苦的条件仍然没有丝毫改善,他只有继续坚持战斗在这间小瓦房内,对“将军图”不断地进行修改,不断地进行再创作、再完善,还一次次地配合上面指定的展出边修改边同步进行裝裱……       金石先生在这间危房内进行的是一场艰苦卓绝的持久战和攻坚战啊!  谁解其中之难之苦?

小瓦房以整整10年光景,接替原来二楼画室日夜陪伴着金石先生,他把自己关在在这里夜以继日,完成了“将军图”的全部创作以后,继续在这里进行反复修改和精心打磨!整整10年夙兴夜寐,呕心沥血,这一倍受关注而资金困难重重的既庞大又纷繁复杂的系统工程,最后在这破屋常遭连夜雨的小瓦房里终于大功告成!遗憾的是,这间曾闪耀过金石先生生命阳光和诞生《鄂东将军图卷》的小瓦房最后也没保住,2003年3月6日,它在开发商隆隆的铲车声中消失在了商海大潮之中……

(八)金石先生是个有良知的画家,他把艺术`,把“将军图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

1993年,是金石先生为排除干扰、“停薪留职”创作“将军图”的关键之年,这年,为配合搞一次“应景"纪念活动,有关方面提出举办“将军图"展,而此时的“将军图”还只是个半成品,离展出水准相差甚远,有关方面要求他作为政治任务“抢”!“绘画艺术有其自身的规律,何况这么浩大的工程,怎么能够说抢就“抢”呢?金石先生虽然心里不愿意,感到从未有过的憋屈和纠结,但这是“政治任务"呀,他只好将艺术规律放到一边,把痛苦埋在心底,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夜以继日地蛰伏在小瓦房里,借助灯光,咬紧牙关,拼命地“赶”,拼命地“抢”,他每天填涂着画在破墙上的倒计时,深恐不能按时完成这一“政治任务”。最后由于持续超强度工作,加上家里吃饭的钱都成问题,内外交困,他的身心几乎到了几近崩溃的边缘。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硬扛硬挺着,不让羸弱不堪的身体倒下。没日没夜一直坚持到这年12月22日凌晨,才终于“抢”完“将军图”的全部初稿。在单位同事的配合下,他及时将“将军图”装车送到指定地点布展。

这次展出活动隆重热烈,省地县有关领导、专家和县直机关团体及社会各界共600多人参加开幕式。

次日,新闻便分别在中央电视台、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新闻节目中滚动播出。

展出10天,观众络绎不绝,包括中小学生和师范学生有近万人观展,大家称,这次展览零距离接受了一场特别生动特别深刻的革命传统教育!虽然观众好评如潮,但金石先生和到现场观摩的专家心里清楚展出的艺术水准究竟如何,每每想到此,他便惭愧不已,深感不仅违背了艺术规律,损害了艺术人的职业操守,更深感对不起那些为革命出生入死的先辈们!

那时候,一些单位巧立名目变着各种戏法借助各种活动之名相互接、送贺礼贺金成风。金石先生更怕铜臭污染了这次展出。艺术规律他虽然一时管不了,但关于这次画展贺礼问题,“一根筋"的金石先生与文化局领导在展前就“约”定在先,他说,“将军图”的开幕式不要摆桌子收礼,这不是“生意开业”,绝不能将抛头颅、洒热血的革命先辈拉出来“卖钱”!他个人和单位都不得收受礼金礼品。                                          领导深解其意,文化局,文化馆都没有设案收礼,然而在当时那种大气候大环境下,一些人对他坚决反对和谢绝收礼的作法不理解,说他“不识时务”,把这好的“创收”机会放弃了,但金石先生觉得应该这样,只有这样,才上对得起革命先辈,才对得起自己的良知,面对闲言碎语,他心地光明,坦荡安然,一点也不后悔。

“纪念展”跨越1994年元旦落下帷幕,展出影响虽然“轰动”,但金石先生知道,观众的热情和好评是冲着那些出生入死的将军们来的,是出于对将军们崇敬和热爱,作为一个有良知的艺术家,他内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甚至很长时间,那种深深的内疚和悔恨一直都挥之不去,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这世上敢拿自己作品初稿出来搞如此严肃“正规”展览的画家,除了我王金石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因为展出的只不过是赶任务、抢时间“抢”起来的作品初稿呀,实际上还是草图状态,极不完善。金石先生和我说起这次展出,至今仍有愧意和不安,他说,说这种做法是画家对艺术、对自己的艺术人生和观众不负责任啊……只因是“政治任务”,不得不从。他感到愧对革命先辈,愧对艺术良知,愧对观众。他痛恨这类将艺术视为儿戏的恶劣作法和“应景展出”,心里一直在检讨和反省自己……

一场“热闹”过后,面对自己心血凝成的 “半成品”, 他内心五脏俱焚,非常痛苦,他不停地诘问自己:我当年的 “壮志初心”在哪里?我的艺术良心、良知在何方?

谁知一波未尽一波又起。1994年是建国45周年,主管部门对此很重视,要求金石先生再迟在9月中旬以前,将正在进一步修改创作之中的“将军图”与装裱同步完成,以保证在国庆期间能对外推出,向国庆45周年献礼。

室外骄阳似火,小瓦屋室内因不通风而酷热难当!

满怀一腔爱国热情和激情的金石先生问在哪里展出,有人告诉他:“你只管画成功,其余的不用操心!”

为赶国庆展出,他在初稿的基础上,全卷观照,对每一段画稿,大胆取舍,细心调整,果断敲定。始终抓住画面整体效果,有的作修改,有的重新起稿,始终保持大效果的衔接。装裱流程则连段同步推进……

时至9月中旬,眼看这吃尽千辛万苦的呕心沥血之作快要装裱成功,这时的金石先生真是苦也高兴,累也快乐。9月下旬,作品即将装裱告竣,原计划“将军图”国庆推展,此时却毫无动静,更无人问津。一问,其原因竟然是文化部门的领导人事有变动。一场很有意义的展出活动就这样流产了,金石先生呕心沥血的几十个日日夜夜就这样不了了之!

这不仅是对金石先生辛勤劳动的不尊,更是对革命先辈的不敬。他忍无可忍,几近拍案而起……               金石先生再一次陷入深深的痛苦之中。国庆前夕的1994年9月30日的傍晚就在这种无奈和落寞中到来。在晚霞最后一抹余辉里,他跟在一架承载着装有一卷军魂200多斤重的大木箱的三轮车后面回到了小瓦房。他的妻子和儿女们喜形于色,早早等在门前迎候。为迎军魂,也为庆贺“将军图”竣工,他们将事先买回的一挂鞭炮正准备点燃,金石先生却摆摆手让他们停下了,他平时就反对张扬,此时更无此心情呵!                           儿女们理解父亲此时的心情,只好将鞭炮放进一个陈年旧铁桶里燃放,鞭炮在小瓦房里噼呖叭啦炸响,发出沉闷的声音,酷似将军们当年突出重围时的一场激战中愤怒的枪声!随着鞭炮声远去,金石先生将装着“将军图"的大木箱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小瓦房的案底,一卷军魂就这样在此静静地迎来和度过45周年国庆……墙外五光十色,室内破烂不堪,此情此景,使心力交猝的金石先生心里五味杂陈,不禁悲从中来……一幅“将军图”,一位“布衣画家"耗尽10年精力和心血、豁出身家性命、历尽千辛万苦打造的一座红色文化高峰,殊不知在它的背后却隐藏着这样一幅难以言说的人生世象百绘图。画家金石先生真难啊!                                          (八)〈九年级)浩浩长江千帆过,艰辛历尽别有春!

这一路走来,10年寒暑易节,创作“将军图”虽然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艰辛,特别是遇到一些人为的“坎坎坷坷”,但豁达大度的金石先生对这些当年不愉快的过往轻轻地置之一笑,这些往事虽然并不如烟,金石先生也只是轻轻地摇摇头,将它视为了过眼烟云,泰然处之,勿略不计。

但让他永生难以忘怀的却是在“将军图”创作那些内外交困的节骨眼上一一一

组织上的深切关怀!

专家师友的无私指点和真心帮助!

还有县文化局领导的鼎力支持!

毕竟人间有大义!

毕竟人间有真情呵!

他难忘那时在世的将军们对“将军图”和他的深切关怀!

在决定出版《鄂东将军图卷》的时候,金石先生超前谋划作品的出版形式和相关内容!

很快,时任湖北省文联主席、著名国画大师和美术评论家周韶华先生的亲笔序言来了!

这是画册的开篇之作!

接着,著名大别山革命史和大别山党史专家陈仪教授专门为“将军图”撰写的全面论述大别山革命史、战争史和有关两百多位将军背景的文章《红色的颂歌》来了!

这是画册的压轴之作!

但“将军图”是一部重大的红色历史题材巨创,出版时,“将军题词”是其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

也是这件宏篇巨制长卷更为重要的权威性标志!

健在的将军年事已高,从一定意义上讲,这也是一项非同寻常、十分重要的红色文化“抢救”工作!

但找将军题词索求墨宝谈何容易,首先是入画将军还有哪些人健在?即使健在的也都年事已高,他们的身体状况如何?还能挥毫泼墨吗?另外,怎样才能联系上他们?还有,他们对“将军图”是否认可?

他首先联系健在的那些入画的将军和首长。

令他没想到的是,健在的老将军老首长们对“将军图”非常认可,他们对这项工作给予了大力支持!

在开国将军周志坚、汪运祖、徐深吉、张竭诚和刘路明等老首长的亲切关怀下,在为数不多的健在的老将军中先后联系上了20多人,令人感动的是,这些老将军克服年老体弱多病的重重困难,寄来亲笔题词墨宝一共有30幅之多,还有几十封将军亲笔或由秘书、亲属写来 的代笔信,给金石先生以极大的热情、鞭策、鼓励和支持!

仅大连警备区原副政委刘路明老将军为帮助金石先生提供其他老将军的联系方式,先后就给他写了10多封信函,老将军在这些信函中不仅和他交流如何解决联系工作中的问题,而且给予他许多鼓励,将军还给他寄来非常有收藏价值的革命回忆录。

一代将星炽烈的家乡情怀,充分体现了他们的高尚品德和赤子之心!

他们的风范永存天地之间!

尤其令金石先生感动和难忘的是,“将军图”出版后,为纪念也为回谢将军惠赐题词墨宝,他寄书相赠,然而,10多位老将军或他们的后人收到画册后,不仅赞赏有加,深表感谢,而且按画册标价和邮资如数寄来钱款,这令金石先生惭愧得无地自容。

他从中看到了老将军们“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革命传统作风和他们的红色家风未曾改变,他深受教育!

这些都转化成了金石先生巨大的精神力量,成为他工作的强大动力!

金石先生还忘不了鼎力支持《鄂东将军图卷》出版的湖北、贵州两家出版社的领导和编辑,他们都为出版该画册付出了很多心血。金石先生从内心深处对他们由衷感谢!

这本画册最后虽然由贵州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但出版前期的所有准备工作都是由湖北美术出版社完成的,他们为此付出了很多,只是因为图中有些人后来的原因出版未果。贵州人民美术出版社后来在正式出版《鄂东将军图卷》时,没办法,只好删去了有关形象和有关内容。

尽管这样,贵州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这本《鄂东将军图卷》不仅被许多人精心收藏,其精装本还入选参加2004年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被誉为“红色经典”,被新闻媒体广为宣传!

金石先生说,“将军图”获得如此好评,是与湖北美术出版社分不开的,而总编辑贺飞白和社长孙恩道的关心与支持,以及相关美编所做的大量工作,将永远留在《鄂东将军图卷》画册之中!

路遥知马力。在众多永生难忘的人难忘的事当中,还有一个人让金石先生铭心刻骨,感念终生。那是一种真正的人间大爱!金石先生曾多次告诉我,没有她的鼎力相助和全力支持,他是很难完成“将军图”的创作的。整整10年,是她的全力支持,他才有拿下这项旷日持久的巨大创作工程的的健康体魄和决心;是她每天将热茶热水和 可口的饭菜送进画室,无微不至地精心照料他的生活,才使他能够全身心地投入创作;整整10年,她任劳任怨,既忙馆办鼓书场、舞厅的活动,又当贴身助手,包下了画室里诸如挂纸上墙,搭梯搬凳等每天都不胜其繁不胜麻烦的体力活,为他减去了大量的体力之劳,使他得以集中更多精力潜心创作。这样的贴心知心帮助不是一天两天,也不是一月两月、一年两年,而是金石先生艺术人生中最关键最重要最宝贵最需要人帮助的10年!如此年复一年,月复一月,日复一日,实际上是她和金石先生一起共同在为“将军图"的创作艰辛地付出。金石先生忘不了,在家里经济最艰难的日子,是她精打细算,苦苦支撑,才使因他创作“将军图”屡遭经济危机险些崩溃的家:,一次次转危为安……

这个人就是与他患难与共的老伴景国英!

(十)10年过去了!

20年过去了!

曾记否?

在《鄂东将军图卷》修改稿画上最后一笔的时候,金石先生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那时候,他多么想给长期处于紧张劳累状态之中的心灵放个长假,然后痛痛快快大睡一觉。        整整10年了,3000多个日以继夜,他何曾睡了一个安神觉!

《鄂东将军图卷》横空出世,像一声惊雷在中国美术界引起震撼,在当时饱受商海大潮冲击的文化艺术界形成不小的反冲击波……

《鄂东将军图卷》不仅被周韶华等中国美术界的大师誉为史诗般的巨制杰作,更为难得的是得到了在世的将军和过世的将军的亲人们的高度认可和赞扬,画册里20多位当时健在的老将军为之亲笔题词就是证明,这些至今被金石先生当作生命和至宝一样珍藏的将军手书真迹,比许多专业博物馆的收藏还多。这给了他极大的鼓舞和心灵安慰!

它们和《鄂东将军图卷》一样,是一笔巨大的红色精神财富!

《鄂东将军图卷》在全国作过多次巡展,场场都引起轰动,这在那个许多人都把金钱当作上帝一样顶礼膜拜的年代实属不易。

金石先生至今难忘,那一年《鄂东将军图卷》在改革开放的前沿广东省东莞市展出,不仅当地党政军主要负责人出席隆重而盛大的开幕式,为之剪彩,讲话,并和踊跃前来的市民一起观展;深圳、香港、澳门也有不少人闻讯而来。广东军区副司令员周金喜将军接到东莞军分区司令员周季和的电话后,亲自带着官兵在展出开幕之前早早赶到东莞现场,观看展陈。两位新时代的共和国在职将军和地方党政要员一起在开幕式上剪彩,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将展出活动推向高潮;沙头角驻军也分乘多辆军车赶到现场观展……                           人们的热情不亚于当年观看港台歌星的盛大演出!

在武汉展出期间,周志坚和刘西尧两位老将军不顾年迈体弱亲临湖北美术馆观展。两位老将军仔细观看了《鄂东将军图卷》之后,满口称赞。可惜金石先生因忙于联系其他地方展出不在现场,在展厅值班的小张当时负责招扶两位老将军。小张后来告诉他,周志坚老将军轻微中风,当他听说《鄂东将军图卷》在武汉展出,便不顾身边工作人员和医务人员劝阻,坚决来到现场。小张说,在展厅,老将军自始至终都是她招扶的,她看到老将军一边看一边流泪……

刘西尧将军看完《鄂东将军图卷》以后,又情不自禁地久久站在他的画像前反复地看了又看,他边看边连声称赞:“画得好!画得好!都是那么回事儿!”

吴世安将军当时已经过世,他的夫人谢文老人带着女儿、女婿和外孙一起来看画展,女儿发现了画卷上的“爸爸",惊喜万分,不住地喊:“真像,真像!爸爸!爸爸!”谢文老人走到跟前,对画卷里的丈夫瞅了又瞅,看了又看,她深情地对金石先生说:“你这位画家真了不起!这些将军都是我的老首长,老战友!你给他们来了个‘大集合’!谢谢你!”

谢文老人站在画卷前还深情地回忆说:“黄麻起义总挥潘忠汝攻打黄安县城时负伤,是老吴从战火中将他背出来的!”

虽然在各地巡展屡屡获得轰动效应,但巡展归来的金石先生仍然感到意犹未尽,用现在的话说,他要让《鄂东将军图卷》在传承红色基因、传播红色文化、教育后人方面多发挥一些作用,不久他就和湖北美术出版社一拍即合,签订了《鄂东将军图卷》的出版合同。

出版社十分认可这一史诗巨创,积极筹备出版事宜,没想到在送上面审查时只因图中涉及到某个人,出版全卷存在争议而被搁浅。将近两年,湖北美术出版社虽经多方努力争取出版全卷一直无果,金石先生为此四处奔波,弄得精疲力竭,几近崩溃,最终仍然因上面审批部门无人敢冒“政治风险”而不得不搁置下来。美术界、出版界专家一时爱莫能助,对金石先生和他的《鄂东将军图卷》的命运深表同情和惋惜……           这期间,一个来自北京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的电话,将他从《鄂东将军图卷》出版的困顿、痛苦和迷茫之中解脱出来。

人生在世,有常无常,有道无道,有形无形,只要做事都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障碍和困难,要想做成一件完满的大事更是如此!

胜利者之所以能够取得最后的成功,笑到最后,能够收获成功的喜悦,看到风雨后的彩虹,其奥秘就是永不放弃,永不言败,永远向困难进军!在“将军图”的漫漫长路上,金石先生始终保持着这种心态、这种顽强作风和优秀品格!

(十一)在“将军图”从各地巡展凯旋以后,金石先生面对一卷200多位将帅军魂,他心里沉甸甸的,感觉到还有一桩心事未了,他多么想给这卷承载着鄂东大别山风起云涌、波澜壮阔革命斗争史的英雄史诗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啊!

他的这个心愿最后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的领导和专家帮他实现了!这是比出版《鄂东将军图卷》更大的事!

有志者事竟成!

2001年春天,前面说到的那个来自北京“军博”的电话打破了金石先生这个中国画界追梦人心中的不平静!5月28日上午,他接到一位女士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她是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她请金石先生尽快将《鄂东将军图卷》送到北京去。金石先生问送去是出版还是搞展览?她说,首长没讲。金石先生说,这件作品连木箱一起有200多斤重,如果是搞展览当然要送原件,如果是出版,可否只提供作品资料不送原件?对方叫他等在电话旁别走开,她去请示领导。不一会儿电话就重新打过来了,对方原意未变,只是强调说领导要看看原图,别的不清楚。

尽管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要他送画的目的和意图没问出来,但金石先生还是决定将“将军图"送往北京,因为他认定,只有那里才是她的最终目的地和最好归宿!

真是一梦刚醒接着又来一梦!但这么沉的“将军图”画卷,不是说送就能轻易送的,他想,尽管对方要求“尽快送去”,但 送去了他们最后将会如何发落她呢?如果在北京搞个展览或在北京出版,事完再拉作品回来那话就好说, 若是白送一趟,作品从北京无功而返,那该怎么办?

对方要看“将军图”的意图一无所知,金石先生心里完全没底,他有些忐忑不安。

但为了不“坐失机遇”,他按对方的约定及时托运作品,同时觉得这个消息一定不可外传。一旦外传,如果先齐锣行鼓而去再无果而回,那话对外就不好说。但转念一想,这事应该让组织知情!他准备将这件事告诉“将军图”创作以来到任不久的第五任新馆长,谁知新馆长正同局里的新任局长出远差去了,他只好跟文化馆党支部的负责人讲,让组织知情,并嘱咐他千万“保密”,别对外讲搬运作品到北京。       就这样,金石先生以一种莫名的心情,借口跟前来帮忙的同事和跟他一起共同为“将军图”创作洒过汗水的老伴景国英分别与众“将军”照个相,然后将作品装箱悄悄地送去托运,他却不知原来这竟是“将军图”与他们、与小瓦房的永远告别!

托运走了《鄂东将军图卷》,金石先生按作品到达北京的时间,买好和老伴一起到北京的硬座车票,并与军博那边通了电话。军博那边预计好了他和老伴到京的时间。5月31日晚上8时,他便和老伴从浠水出发,梦幻般地踏上北去的列车,开始了这次北京的神秘之旅。沿途夜幕里的万家灯火在黑夜中随风往车后水一般流去,金石先生的心里与夜色一样苍茫,此去前程未卜呵!

按常规, 他们在6月1日上午10点就可到达北京西站,军博距西站很近,到站即到。但命运似乎总像是在有意捉弄人,谁知这天晚上车到霸州就停下了,并且“稳停稳靠”70多分钟。“九九八十一关”,这难道是最后的一“关”么?金石先生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多么盼望快点天亮,早些赶到北京呀!对方预计他上午可以到达军博,却没料到这次列车超常晚点,当时又没手机,无法联系,金石先生和老伴只有坐在车上干着急。待到列车重新启动了,他的心身也疲惫不堪,他对正在着急的老伴说,反正明天上午赶不到,随遇而安吧。列车果然在第二天中午12点才到达北京西站,他们下车后拿单子去库房“提货”,但被告知“将军图”上午已经被军博来人运走了,待他们到达军博后才知道作品真的先他们而到,金石先生这才稍稍放心。军博的同志讲,原来与刘华清将军预约好了这天上午一起参加看画的时间,但时任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的中共中央军委副主席刘华清将军,临时有重要事情另改了时间。

金石先生感到非常遗憾!

军博中午集体用餐后,金石先生和老伴就地休息,下午不到两点,他和老伴就被工作人员领进军博主楼的6楼大厅,这时军博馆馆长袁伟将军及军博党委其他成员都已来到现场,随后,刘华清将军的秘书及相关领导专家也陆续到场,一切准备就绪,军博一位副馆长主持并作开场白,战士们随即小心翼翼就地逐段展放“将军图”画卷,大家一边看,一边听金石先生讲解。现场气氛顿时使他明白,这次送作品来既不是展览,也不是出版,而是召开收藏作品的现场评审鉴定会,难怪军博的同志事先守口如瓶不交底。现在的这种情况正是金石先生所想所望所盼的,但这又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作品进入这么高层次高规格的“收藏”鉴定评审会,而且引起了党和军队领导人刘华清将军的关注和重视,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这时在场的领导和有关专家,只是在看作品,评价作品,谁也没吐露 “收藏”半个字。随着画幅的不断展开,大家对作品和作者的赞誉声逐渐热烈起来。领导和专家们一致认为,这么一个大题材的巨幅画卷,居然出自一个基层文化馆的画家之手,这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这是军博目前绝无仅有的一幅军史长卷画!袁伟将军在观品中不时激情插话,他说,还想请红四方面军的老同志也都来看看。可喜的现场气氛,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人看出作品的命运,但事情还没有到最后宣布结果,金石先生虽然开心但并未放心。

鉴定观摩进行了整整一下午,5点半,军博主要领导及专家都到馆长办公室去了,留下他和战士收拾画幅。《鄂东将军图卷》将何去何从,决定命运就在顷刻之间!军人作风雷厉风行,不多时就通知他进去,袁伟将军正式向他宣布刚才集体研究的结果:军博决定收藏金石先生的“将军图”,征求他的意见,看有什么要求?这简直是“喜从天降”!军博收藏“将军图”,他高兴都来不及,哪还敢有什么要求!他当即感谢军博领导和专家们的肯定和支持。他激动不已,表示一切按军博规定办,没有任何要求。袁伟将军这才提出收藏费问题,他说,按规定收藏费是一定要给的,同时发给作品收藏证书。袁将军说,收藏费不高,就这么几万块钱,作个表示吧,重在政治意义和精神价值。金石先生对军博的领导和专家心存感激,无话可说!               他懂得,对于一个画家来说,尤其是像他这样的基层画家,自己的作品能被国家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是毕生难得的机遇,他已经是够幸运了,哪还在乎什么收藏费的多少!若是论钱,他早将作品出手了。前些时,当年与他签约出版“将军图"的湖北美术出版社因出版未果特地向他表示歉意,他们为了给金石先生经济上的弥补,与他商量将“将军图"公开拍卖, 标底起价就是100万元,并提出签约。“这不是钱的问题呵!”金石先生认为。他没有为巨额金钱所动。他今天终于将“将军图”送回了属于她真正的家,200多位军魂从此荣归属于他们的圣殿,他犹如压在心头上的一大箱沉甸甸的宝石终于落了地。那些为中国革命戎马一生已经过世的老将军们若是九泉之下有知,不知该有多么高兴,金石先生为之感到说不出的欣慰!

事情有了好的结局,金石先生的心情像北京的夏夜,一片光明灿烂!

那天,是他终生难忘的2001年“六一”儿童节, 军博给金石先生办好相关手续,并且颁发了《鄂东将军图卷》《收藏证书》,这标志着他这个基层画家的生命之作,正式进入国家军史艺术最高殿堂,正式被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收藏了!“将军图”名至实归,回到了她真正的家!送它回家的金石先生和老伴更是高兴得心花怒放!

这天,军博的几位女同志为了给“将军图”安家,都没能陪伴孩子欢度节日,金石先生却“返老还童”,高兴得像个孩子,度过了他艺术生命中最辉煌的“儿童节”!

走完一路曲折的《鄂东将军图卷》,终于承载着从鄂东红色土地走出去的一代军魂,承载着革命老区人民的浓浓乡情,也承载着创作者金石先生的生命意义,进入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

一部作品,一代军魂,去了该去的国家最高“军史殿堂”,军魂归位了!                                                        金石先生“十年磨一剑”,向社会,向历史,向大别山革命老区人民交上了一份辉煌的人生答卷。

6月2日一大早,灿烂的朝阳冉冉升起,北京又迎来一个美丽的早晨。金石先生对老伴说:“我们走,去登长城!”

八达岭,天高云淡。中国人民的大救星毛泽东“不到长成非好汉”的手书碑刻格外耀眼。金石先生和老伴在碑前留影。接着,他们继续朝着更高更远的目标,奋力攀登!

一路虽然峰回路转,历尽崎岖,他们最终站到了万里长城的最高处,金石先生放声呼喊:“我到了长城!”“我是一条好汉!”

“童心”萌发,竟是如此可爱,这呼喊山鸣谷应,荡气回肠,仿佛将北京和遥远故乡大别山连在了一起……

好事成双,值得庆贺的是,《鄂东将军图卷》原图不仅成功进入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由该馆作为经典收藏,而且被删去某个“敏感”形象和内容的《鄂东将军图卷》也被贵州人民美术出版社公开出版发行。在采访金石先生,收集他的有关素材的那些日子里,我不仅看到老来成为“乐天派"的金石先生有很多独特新颖的新画作频频在网上被人争相转发点赞,还欣喜地看到20多年前贵州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在今天看来尽管有些令人遗憾的《鄂东将军图卷》的删节版本在实体的市场上、在虚拟的互联网上和民间流传,很多人在寻找这本并未过时的史诗般熠熠生辉的革命历史长卷。

我看到还有人如获至宝般地拿着这本珍贵的英雄图卷请金石先生在扉页上签字。

虽然一个时代造就一个时代方方面面的人杰和他们的力作经典,但金石先生和他的《鄂东将军图卷》却远远超越了他的时代,划破历史的时空,历久弥新,就像陈酿越品越香,越品越觉其独特的韵味和魅力!

(十二)一条永远向西的河仍然在按照自身的规律和逻辑不分昼夜地向西流去!

一个一生只做一件事的金石先生,虽然从艺60多年了,如今已近八秩之年,但他的艺术精神不老,心态更年轻,笔法也更老到,更稳健,他仍在不停地画,继20多年前的《鄂东将军图卷》以后,不断推陈创新,画出了更多新的时代画卷!

令人高兴的是,年近八秩高龄的金石先生不仅身板俊朗,而且头脑清醒,微信、博客样样都“玩”的通套在行,他的现代意识与年轻后生相比一点也不逊色。他早就将网络这一现代科技应用到了现代绘画艺术之中,而且得心应手,熟练自如,一点都没有落后于时代!他将他的画作经常发到网上,让人观赏点评。他画兴不减当年,反映田园诗一样的中国画甚至比原来还画的多。人们在网上欣赏他的新作感觉到那是一种真正的艺术享受!这不,《乡土田园:王金石中国画展》又在最具田园风光和中国当代自然山水意蕴的一千年前东坡先生就喜爱有加的遗爱湖隆重开幕了!这是老画家金石先生对我们这个伟大新时代新的讴歌,新的礼赞!新的奉献!是新时代黄冈大别山革命老区文化艺术史上的一件盛事和大事!                                                   金石先生是一个令人尊敬和值得仰望的文化高度!这个高度远不止于我的家乡浠水!

在湖北,在中国,何尝又不是如此!

只要看过他的作品,特别是《鄂东将军图卷》,还有这次《乡土田园:王金石中国画展》,都会有这样的同感!

我更是如此!现在离当年观看“将军图”展已过去了20多年,但这幅气势恢宏的红色革命历史长卷中200多位栩栩如生的将星至今仍历历在目,近几年乡居家乡浠水有机会观赏金石先生更多洋溢着新时代新生活新气象的新作品,特别是最近往返黄州,在风景旖旎的遗爱湖的芸香阁仔细地欣赏了《乡土田园:王金石中国画展》,再回过头去看金石先生所走过的路和他的艺术创作心路历程,这样的感觉就更加强烈,更加鲜明!             当然,我说这么多,只是作为金石先生的浠水同乡和他书画的热爰者,借金石先生这次乡土田园中国画展在黄州展出的机会,写写他和他的作品、特别是《鄂东将军图卷》,真正公允的评价和定论还是我前面说做,让时间和历史去见证,那样会更有说服力和生命力!

故乡的浠河永远按照自己的逻辑奔腾不息,金石先生仍是一往无前地按照他自己的追求在他的绘画艺术的辽阔沃野深耕前行!

金石先生,愿您的艺术之树生命常青!

( 作者:胡国民)

Copyright © 2018-2026 北京新闻网 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