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文化  >  正文

我与“贵嗲”那些事

“贵嗲”全名肖俭贵,是一位原籍湘乡县下放到临湘的知青,以后招工转干,成家立业,当过商业局办公室主任,后因在工作中精谋细算,勤勉肯干,又在文秘岗位耕耘日久,功力见长,上世纪八十年代初被时任公安局长“挖”到麾下任办公室主任,没几年就提拔为县公安局副政委,又没几年被县委一位重量级领导看中,想调他到县委办,不想遭到正值壮年、仕途又顺风顺水的“肖政委”不是“婉拒”的“硬杠”:“我生是公安人,死是公安魂。我一生就穿着这身警服去见马克思”。那位满有把握、奉命前来征询意见的组织部领导一下被呛得几乎流鼻血,只得悻悻而返。

这就是今天的“贵嗲”——那时的“肖政委”在与我在当时的市人武部“交集”时向我这名后生“吹嘘”的碎片式的“伟大个人成长史”。

说到我与他的“交集”,不得不说真的是缘份,抑或是天意。

话说1994年秋季征兵开始时,正值我从教育系统调入市人武部政工科担任政工干事的第二年,具体负责国防教育和宣传工作,同时聘任为广州军区《民兵》杂志社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国防》杂志社特约通讯员,并负责主编《征兵》简报。其时,肖政委从公安局副政委和征兵领导小组成员的身份主管征兵政审工作。征兵动员会结束后,他立即在人武部会议室主持召开“征兵政审工作部署暨业务培训会”,在对参加会议的各乡镇武装部长、派出所长就政审的有关流程、职责、责任、保密工作、方式方法用带有浓厚的湘乡口音作了辅导后,最后用三句话作出形象生动的小结,至今我仍保存着这段别有情趣印象深刻的复印件——

征兵政审就像一面镜子,拿它要照出每个应征入伍青年的品德操行、思想境界、入伍动机和理想追求。

征兵政审就像一把尺子,拿它要量出每个应征入伍青年内心状况的纯度、参军报国的热度、现实表现的公信度。

征兵政审就像一只筛子,拿它就要筛掉“米”里面的谷粒,筛掉“米”里面的杂质,还要筛掉有变质迹象的“糙米”和难以把握的“变质米”。

言罢,与会指导的市委常委、人武部部长来南京就当场点评为“这是征兵政审的经典之言”。

直觉告诉我,肖政委有底蕴,有才气,甚至有暖心暖意的故事,值得敬佩,值得讨教,值得深交。以后连续两年,我都会主动把包括征兵宣传的报道稿件送他过目教正,他也不打推辞,乐此不疲。1995年,我写了一篇关于时任市人武部长来南京参评全国征兵工作先进个人的典型材料,其标题初为“他为‘长城’添砖石”,他沉思良久,斟酌再三,然后提笔改为“洞庭湖畔拥军人”,此文发出后即被全国征兵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认可,《国防》杂志予以刊载,我本人在当年也被评为该杂志的“优秀特约通讯员”。

翌年底,地方人武部改制,人武干部实行分流,在肖政委的赏识和引荐下,我被组织安排到公安局工作,从此,换下“黄马褂”,穿上了“橄榄绿”,由不同战壕的战友变成了同一个战壕的战友,我俩也因此而成为“忘年交”,因他长我一大把年轮,便从此称他“贵嗲”。

2004年初春,万物复苏,绿绦轻舞,刚办理完退休手续的肖政委约我去他位于长安所边的“小居”一聚,以庆贺花甲之寿并“解甲归田”。我身无长物,为表心意,特作拙诗一首相赠:无涯何处觅芳草,笑看人生自得怡;愿君永享天年乐,轻叩柴扉品绿蚁。在与客厅相边的阳台上,整齐摆列着大小不一的十多个花盆,有青翠欲滴的月季、吊兰、茉莉、铁树,有姹紫嫣红的紫萝兰、菊花、兰草花、三角梅……居立壁畔的水缸中栽种的一株绿意盎然的茶树吸引了我的目光,见我面露疑惑,“贵嗲”将我拉到一旁有点神秘兮兮的说这蔸茶是有来历有仙风有名堂的,几句话便激起了我一探究竟的好奇,“不用你轻扣柴扉,我这里虽无绿蚁浊酒,但有款待佳宾自制陈酿,今晚就趁此良宵,与君痛饮耳?”

果然有杜康遗风,梁山豪气。调侃间,女主人已陆续把香气扑鼻的佳肴端上了桌,室内顿时氤氲着花里舞剑般的雾气。举箸换盏之间,“贵嗲”便有几分微醺,手指那株兀自顾影自怜的茶树,“这是多年前从临湘白石园茶业公司移栽来的,这是一棵相思树,生财树,也是一棵救命树”,他脸上流光溢彩,又似乎暗藏玄机,一下激起了我探幽的欲望,他也不吝言词打开了话匣。

那是1961年7月,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爬坡过坎阶段,刚及弱冠之年的他被一阵“东风”从湘乡吹到了“湘北门户”临湘横铺乡白石村开荒造林半年多,在岩石嶙峋、荆棘遍布的野山里,抡着大板锄,吃着苕渣饭,喝着山泉水,唱着“东方红”,“享受”了“与天斗,与地斗”的苦乐滋味,和“贫下中农”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战天斗地开出了3000多亩白石茶园。这段经历成了他一生中念兹思兹的一个难以忘怀的人生驿站,也滋养了他先忧后乐的民生情怀和自强不息的坚韧意志。在这里,发生了最让他刻骨铭心的一件事,那是初冬时节天要断黑拓荒者们捡拾工具正待下山之际,身着一件汗渍斑斑灰衬衣的他一脚不慎,在同伴们的惊叫声中从半山腰顺着陡坡翻滚而下,也许真的是吉人自有天相,在即将跌落山下那口常年不竭的白石井里时,被一棵横生岩缝中的野茶树如同神臂挽腰般拦住,石块树桩把他戳划出一道道血痕,汗渍累累的灰衬衣瞬间变成了血痕点点的“花褂子”。后来,他就把这蔸“救命”的野茶树小心分离数枝,专置一个大土缸精心培护,如躬奉菩萨般以作纪念和感恩。

又到寅年初冬丽日暖人的一天,我与“贵嗲”和几位文友乘兴踏足白石园。伫立千东岭放眼远眺,层层叠叠的山坡上,千亩茶园在经历了连月干旱的“烤”验后依然泛着倔强的绿意,那口清冽的白石泉水井在山墈边闪荡着鳞鳞波光,井水清澈见底,满而不溢;逶迤远去的山间水泥公路如同在这个闻香沉醉的茶园描绘着永续的大“美”;偌大的茶叶加工车间设备簇新,机声隆隆,一路流水,茶香沁人。我端着白石茶业公司唐老总特意沏就的“白石毛尖”小啜数口,果然气味清纯,味道清爽,韵味清朗,色泽清醇,难怪被中央领导选作上等饮料。1972年,“贵嗲”在商业局办公室工作时曾有幸差遣赴省城长沙,背着几十斤白石毛尖托杨开慧之兄、时任省茶叶公司副总经理的杨开智送给毛主席饮用,他一直为此津津乐道引以为荣,撰文以之“炫耀”,对此“感到特别光荣、幸福、兴奋、感动……”。

人生遇“贵人”,是以慰平生。在与“贵嗲”近三十年的交往中,感觉他就如同一泓沙漠中的清泉,让我的灵魂之水永不干涸,亦如同一缕照进心灵的阳光,让我时刻感到暖意入怀,能有此幸遇,确是上苍垂爱,机缘造化,我将终生体悟,一往珍藏。

作者:临湘市公安局原四级高级警长、岳阳市作协会员
联系电话:15115079397  13017229397
2022年12月于清风居室

Copyright © 2018-2026 北京新闻网 版权所有